靜默片刻，等她終於不再嗚嗚咽咽喊爸，沈涵扶住她的肩膀，“溫亦佳。”

她沒有應，呼吸平穩。沈涵將她微微拉開，一看她已經閉著眼，睡著了。

沈涵無聲地嘆了口氣，把她扶到沙發上，然後從她的包裏翻出家門鑰匙，轉頭看見她在沙發上蜷著身體，姿勢著實讓人憐惜。沈涵輕手輕腳坐到沙發邊沿，伸手輕輕撥開她散亂在臉上的頭發。

溫亦佳的長相很秀氣細致，鼻梁不高不低，鼻尖微翹，唇不厚不薄，笑起來的弧度很好看，皮膚細膩白潤，美麗但並不帶沖擊性，倒有幾分潤物細無聲的感覺，時間久了覺得越來越美麗順眼。

沈涵的手指輕輕在溫亦佳的鼻梁刮一下，她抽了抽鼻子。

沈涵微微發笑，視線膠凝在她的臉上。

門外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，大寶開門進來，大咧咧先傳來“我回來”的聲音。

溫亦佳皺了皺眉。

沈涵壓低聲音說：“輕點。”

大寶已經看到客廳裏的情況，吃驚地嘴大張的樣子仿佛能吞一個雞蛋。

“什麽情況啊，”大寶說著，被沈涵瞪一眼後立刻聲音低了八度，“小姐姐怎麽睡著裏？”

沈涵懶得和他貧嘴，“走遠點，一身酒氣。”

大寶鼻子嗅了嗅四周，“你不厚道啊，客廳裏都還有酒味，你怎麽只嫌棄我呢，不對啊，涵子，小姐姐這是醉了？你趁我不在把小姐姐灌醉是幾個意思，你冷靜啊，咱不能幹違法亂紀的事。”

“再啰嗦你今晚出去睡，”沈涵懶得和他貧嘴，“沙發不好躺，先把她送回去。”

大寶自告奮勇，“我來，你把小姐姐擡我背上背回去。”

沈涵拍開他伸過來的手，把鑰匙塞過去，“你拿著包去開門。”

大寶眨巴兩下眼睛，想要說什麽，被沈涵眼睛一掃，立刻聽話地拎著包去開門。站在門口抵著門的時候，他回頭看，客廳裏，沈涵溫柔地先扶起溫亦佳，怕壓著她的頭發還先調整了一下姿勢，然後再將人整個抱起。

大寶心撲通撲通跳，他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什麽大秘密。

到了溫亦佳家裏，沈涵讓大寶倒了一杯水，然後就讓他走。大寶說：“涵子，我怎麽覺得現在的情況我不能走呢。”

沈涵白他一眼，似笑非笑地問，“你以為我會做什麽？”

大寶被他笑得膽顫了一下，“我可能想多了，我馬上就走。”

等大寶關門離開，沈涵把溫亦佳抱到床上，幫她脫了大衣和鞋，蓋上被子。看了她的睡臉一會兒再關燈離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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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寶在衛生間洗臉刷牙，聽見沈涵回來的聲音，含著一嘴白沫出來，“兄弟你不解釋一下今晚的情況嗎。”

沈涵說：“你嘴裏的牙膏都噴出來了，等會兒把地板擦幹凈。”

“擦就擦，但是你今天也必須交代清楚了，”大寶不屈不饒，“你是不是對隔壁小姐姐有想法。難怪上回我說小姐姐的事你摔我毛巾，是不是那個時候就有想法了。”

“應該是吧。”沈涵一臉平靜地回答。

大寶捏著牙刷怔住，“還真有啊。”

沈涵說：“你不全看見了。”

“沒想到你這麽坦誠，對面小姐姐知道嗎？不對，這還不是重點，餘娜那邊你怎麽辦？”

沈涵說：“我已經約了她明天談一下，之前說過試著相處一下能否發展成為男女朋友，現在我有其他想法了，當然要和她說清楚。”

大寶說：“怪可惜的，那麽漂亮的姑娘，那天見面的時候我發現她對你很有想法，夜店你走了之後，來搭訕的人她一個都沒理，還拼命問我住你隔壁的是誰，哎呀，對了，那天她問那麽多，是不是察覺到什麽了，難怪一個勁打聽。”

沈涵瞥他一眼，“你沒說太多吧？”

“你這懷疑的眼神是什麽意思，對面小姐姐的事我知道也不多，能說什麽，”大寶說，“我說你性格這麽霸道傲嬌小心眼，小姐姐知道嗎？”

沈涵淡淡地說，“她會知道的。”

大寶看著他的表情，胸口一堵，莫名覺得自己好像被塞了把無形的狗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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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亦佳半夜醒來的時候頭脹欲裂，起來上廁所的時候她洗了把臉，開始回憶昨晚發生的事，想得腦子都疼了也只記起自己喝酒的事，後來全是斷片後的空白。她撫著額頭有點後悔昨晚的放縱。

以前她就知道喝醉之後會特別嘮叨，按趙信瑜的說法那就是祥林嫂附身。

沈涵很有可能已經受到她的荼毒，這樣的情況還能把她安然送回來，脫鞋蓋被子。溫亦佳覺得這個小夥子人品真是沒得說。

她總覺得醉後隱約有什麽事發生，可是想破腦袋也想不起來，除了賭咒發誓下回再也不能這樣，就只能極力忽視心理深處那點異樣。

重新躺回床上，閉上眼睡覺的那一剎那，她突然想起隱約一個畫面，她摟著沈涵的脖子哭，還喊“爸”——溫亦佳猛然從床上坐起來，動作太大，眼前還一陣發暈。她驚恐地想，她不會真的又哭又鬧又抱著人喊爸了吧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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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這一晚上總是想起那個讓人感覺驚悚的畫面，以至於睡的不是很安穩，可惜除了世界末日，第二天是工作日就要上班。拿著包要出門的時候，門鈴響起。溫亦佳打開門，沈涵站在門口，一身深咖色羊絨大衣，模樣清爽帥氣，一臉的神清氣爽，對著她說：“走吧。”

溫亦佳有點心虛，等關上門的時候才反應過來，今天是什麽情況？

“你是來叫我一起上班的？”她後知後覺地問。平時兩人也有上下班一起走，但都是湊巧碰到，像今天這樣他特意來叫門還是第一次。

沈涵笑了一下，“不然呢。”

溫亦佳想問“為什麽”的話就被他那個笑容給堵了回去。她直覺問了可能會引發什麽不好的結果。

兩人上地鐵。人多的時候，沈涵把她拉過來，手臂撐在壁上把她圍住。

明明是人擠人幾乎快要透不過氣的空間裏，溫亦佳鼻子裏聞到是他身上幹凈清新的味道，不是香水，但也十分好聞。溫亦佳有些茫然和無措，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緊張。

在公司樓下買早點的時候，沈涵買了一份三明治牛奶，放到她的手裏。

溫亦佳看看早點再看看他，眼神特別掙紮，“沈涵，昨晚我喝醉了。”

沈涵挑眉，“所以呢？”

溫亦佳說：“萬一我做了什麽那一定不是我本意。”

沈涵“呵呵”地笑了兩聲，“你做了什麽你自己知道嗎？”

溫亦佳被他呵呵笑得心驚膽戰，可能自己真的做了什麽壞事，她顫巍巍地說：“我記得，好像把你認錯，當成我爸了。”

沈涵面無表情地問：“還有呢？”

溫亦佳：還有？？？…(⊙_⊙;)…

沈涵笑著問：“是不是其他都不記得了？”

溫亦佳拼命點頭，“還發生了什麽？”

沈涵摸了摸下巴，“晚上那麽熱情，白天就全忘了。”

溫亦佳下巴都要驚掉了，這話怎麽這麽說呢。

沈涵意味深長看她一眼，“不記得就算了。”

話都說到這個份上，他算了，溫亦佳心裏沒法算了。上班的時候，她也在時刻回想酒醉的事，感覺好像真的說了很重要的事。實在想不起來又被沈涵的話嚇得心頭惴惴的，她就給趙信瑜發消息說情況。

語音加上文字把事情說清楚了，趙信瑜沒有回消息。直到午休的時候，她才回消息，只有一句話，他是不是喜歡你？

溫亦佳看著消息沈默了一下，然後回：他有女朋友。

趙信瑜：他是不是調戲你？

溫亦佳：請參考上一句，他有女朋友。

趙信瑜：我怎麽覺得這個情況不像是你得罪他，是他喜歡你呢？

溫亦佳：大姐你是不是選擇性失明了。

趙信瑜：以我十幾年的戀愛經驗來分析，我覺得這小帥哥是喜歡你，不然說不過去，你醉後那個啰裏八嗦的德行，不是有感情真沒法伺候你。

溫亦佳：你之前的戀愛全是失敗的，有什麽值得參考的經驗。

趙信瑜：你們領導給你會開少了是吧，總結失敗經驗才是真經驗。你別和我犟嘴，摸著良心問，你不覺得小帥哥對你太好了嗎？無親無故怎麽會對你好。有句話叫，黃鼠狼給雞拜年，必有奸情。

溫亦佳隔著手機屏幕都想給這個姐們跪了，諺語還能這麽用。

討論出這個結論，溫亦佳有些憂愁，她不願意去把沈涵想成一個有女朋友還想劈腿的人。就像她曾經遭受過的傷害，如今不想去變成傷害別人的人。

幸好到了下午，經過她的觀察，沈涵還是過去的樣子，沒有任何特別舉動。下班的時候，他整理好包，掐著下班時間就走了，也沒有想過叫她一起。

溫亦佳松了一口氣，都是被趙信瑜誤導，搞半天是多想了。

想想也是，沈涵年輕有才樣貌出眾，身邊圍繞的女孩幾乎沒有會不喜歡他的，樓上樓下公司都有，明知道他已經有女朋友了，不死心的人還有大把。聽說他的女朋友是個網紅，超級漂亮的那種。

溫亦佳心想，中午的時候她怎麽會有一瞬間相信了趙信瑜的鬼話。

沈涵早上的反常，很有可能是因為她昨天喝酒之前拍著胸脯說，要把他當親弟弟一樣，讓他受到了感化。

把事情理通之後，溫亦佳松了口氣，可是，不可忽視的是，她的心底，居然隱約有些悵然若失。

溫亦佳生出警惕，暗暗警告自己，不要生出奇怪的心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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